【忘羡】蟾宫
月仙叽×玉（黑）兔羡
源自 西洛方糖太太昨晚的图 ，已征得同意。
1.
九天之上，广寒月宫。
缥缈云气间混了几缕黑烟，桂树下浓烟袅袅，一个小小的黑影蹲在锅前，两只长耳在头顶一摇一摆，他一手往锅里扔些红红绿绿的东西、一手持长筷直接捞进口中，吃得分外自在。
桂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差点把锅子掀到一边，魏无羡急忙把锅端到一旁，四处踅摸着要拿什么当个勺子来舀点汤喝。
“阿，阿嚏！”
桂树忍无可忍：“魏无羡！你又在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魏无羡塞了满嘴，含含糊糊道：“辣椒，你吃不吃？”
桂树没法给他个表情表达自己的惊恐，只得道：“算了吧算了吧……”
遥遥走来一身披银辉、气度高华的白衣仙人，近些再观，白衣之上云纹流转，眉间眼角如覆霜雪，似有几分淡漠冷肃，飘渺如烟的长带随风而动，又添了几分柔和。
桂树不敢怠慢，化成人身施礼下拜：“拜见含光君。”
蓝忘机向他微一颔首，走到那径自吃得欢快的小兔子身边，“魏婴。”
魏无羡连忙塞下最后一口，吃得两腮鼓鼓的，满嘴都是红油，抬头对他一笑。
桂树没忍住在一边打了个喷嚏，蓝忘机道：“无事，你回去吧。”他这才忙不迭遁了，扔下原身躲到远处去呼吸一点新鲜的仙气。
魏无羡好容易把口中东西咽下去，十分不讲究地就要用袖子抹抹嘴，被蓝忘机及时制止，递了一块雪白无瑕的帕子给他。
魏无羡一看这帕子就眼疼，飞快跳起来抓了片叶子擦净嘴，道：“你的帕子都白白净净的，我可舍不得使。”说完便在下摆上抹了抹手，小心翼翼把帕子塞进自己衣襟里。
蓝忘机淡道：“你又跑出去了。”
被抓包的人毫无愧疚之心，一双长耳抖了抖，歪头道：“你交代的功课我都做完了，难道不能出去玩吗？”
蓝忘机一双浅眸一瞬不移地看着他，许久才道：“为何不与我说？”
魏无羡回味了一番方才吃过的美味，舔了舔嘴，不说话了。
蓝忘机似是叹了口气，摸了一下他耷拉下去的耳朵，道：“若有所需，说与我听便是。下界纷乱，你如何能保证每次出去都可保全自身？”
话虽如此，还是并未追究。
魏无羡满意地扎进他怀里，脑袋在他颈侧蹭了蹭。
“那我下次一定告诉你一声再跑。”
2.
蓝忘机第一次他是在凡间的市集，软软小小的身躯蜷成一团缩在笼子的角落里，微湿的鼻尖一抖一抖的。
小贩见这一身月华的公子与周围的嘈杂市集格格不入，小心翼翼道：“公子，您看上哪一只了，我给您抱出来仔细瞧瞧？”
蓝忘机从竹笼的空隙间伸进手指，点上角落里那只脏兮兮的小黑兔的额头，道：“要它。”
小黑兔短腿一挪，瑟缩着往后一退，黑亮的圆眼珠里水汪汪一片，依稀有些不情愿。
小贩眼尖，捏着兔子后背上薄薄一层皮肉道：“公子，这小东西怪脏的，要不您换一只？”
那小黑兔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脑袋。
“不必。”蓝忘机并不嫌他，放下银钱，稳稳当当地捧起那小小一团托在臂弯，一手轻柔地抚着他背上为血污所染后纠结成一团的软毛。
他一转身的工夫，兔子身上的伤口和脏污已经全然不见，小家伙叼了叼他的袖子，这才放心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他怀里。
蓝忘机下凡来是为寻一颗树种，万物有灵，不可强求强取，朦胧梦境中的种子无根无枝、无所凭依，心无杂念方可生长于孤寂冷月。
树种已找到，他该回去了。
小黑兔窝在桌上，黑漆漆的眼珠瞪着面前犹在滴水的新鲜青菜迟迟不动，见蓝忘机看他，“蹭”的一下跳进他怀里。
“方才，为何不逃脱？”分明灵智已开，性情也活泼，想来屈就笼中是为着什么缘由。
小黑兔蹭蹭他手腕，道：“他救了我的命，反正我也无可报答，就等着被买走咯，也好满足他的愿望，多换些银钱糊口。”
“现在，为何不逃脱？”蓝忘机道。
小黑兔扭扭屁股，前爪扒拉着他的前襟爬上去，毛绒绒的脑袋顶顶他下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当然舍不得走啦！”
蓝忘机将他抱起来放到桌上，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愿跟着我？”
小黑兔兴奋地点点头。
蓝忘机又道：“我乃月仙蓝忘机，居于九天玄月之上，月宫苦寒孤寂，你当真忍得？”
小黑兔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真的很冷吗？”
蓝忘机却不知他竟是问这个，认真道：“你若肯修炼，便可抵御寒暑之气。”
小黑兔耳朵一竖，人立起来，三瓣嘴不知为何就显出几分笑意：“那好啊。”
3.
每过百年，仙界便会举行一次群仙大会，以此联络众仙家感情。会后有宴，热热闹闹的宴席间，最清冷的便是含光君所在的案前，向来无人敢上前敬酒谈笑。
魏无羡变回原身趴在他怀里，嗅着阵阵飘过的酒香探出头去，不老实地左蹭右蹭。
“蓝湛，那是什么，好香啊。”
蓝忘机道：“酒。”
蓝忘机从不饮酒，布置宴会的仙娥便也周到地没给他的案上放置酒壶，果品点心旁边放的是一壶温热的清茶。
魏无羡咂咂嘴，想着方才因为好奇喝下去的那口苦涩的茶水，再接再厉道：“我也要喝，我要喝酒。”
方才走过的青衣仙娥听到这句，想逗逗这嘴馋的小兔子，一抬眼又看到玉人一般清冷的含光君，一咬牙捧着玉杯走上前去。
青衣仙娥柔柔一笑，风姿绰约地一礼：“小仙拜见含光君。”
蓝忘机微微颔首，并不多分这美人多少目光，依旧专心地看着怀里的兔子。魏无羡倒是期待非常，抬着头不停看她，三瓣嘴微微一动，小眼睛冲她眨了眨。
青衣仙娥笑道：“这小家伙似是馋得紧了，小仙这里有酒，不如就给他饮上一点？”
蓝忘机道：“多谢，不必。”
青衣仙娥也怕惹恼了这位冷肃的仙君，看了一眼兔子，一礼后又匆匆离去，在旁等她许久的紫衣仙娥劝道：“含光君性情清冷，寻常不与人靠近，你也不必难过。”
青衣仙娥小声道：“我哪里敢惹含光君不快，只是他多年未曾登临仙宫，我见小兔子实在可爱，才忍不住……”
紫衣仙娥也嘀咕：“听闻含光君千年前自请入广寒宫，那地方终年孤寂、寸草不生，也不知是为何……”
她们这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遗憾奇怪不止，魏无羡那边可失望得很，他道：“蓝湛，那个姐姐要给我喝酒，你为什么不答应？”
蓝忘机淡声道：“不得在外随意唤旁人‘姐姐’。”
魏无羡莫名一抖，哼哼道：“不叫就不叫。”
蓝忘机在他背上摸了摸。
“我想喝酒！”魏无羡耳朵一动，后脚在他胳膊上跺了跺：“我现在已经生气了！”
“生气”的小黑兔把头埋进他臂弯里，一双耳朵还高高地支棱着，蓝忘机二指揉揉他两耳间的软毛，轻道：“生气了要如何？”
臂弯传来闷闷的声音：“要喝酒，要吃辣椒，不要吃清汤寡水的药草素菜。”
这是想趁火打劫，跟他讲条件了。
蓝忘机神情柔软，唇角微微一抿，道：“好。回广寒，给你喝。”
4.
魏无羡迷迷糊糊睡醒，从一团云被中露出头来，鼻头动了一动。
“唔，什么味道，好香。”
他刚修成人形，两条腿还走不大稳，化了原形一蹦一蹦地循着香味往外挪。
广寒宫外的空地上长出了一棵树苗，细细弱弱的好似一碰就会倒，偏偏还顽强地立着，开出稀稀疏疏的金黄小花。
魏无羡原身小小的一只，扭着圆滚滚的小屁股绕树转了几圈，确认自己真的蹦不上去，不情不愿地化了人形，翘起脚伸手掐了一朵花放进嘴里。
树中突兀地传来“嗷”的一声，魏无羡口中咀嚼顿了顿，又飞速嚼几口咽了下去。
“臭兔子，不许掐我的花！”树生气道。
魏无羡咂咂嘴，又掐了一朵放在口中含着，拍了拍树干：“别这样嘛，挺好吃的。”
树气得抖了他满脑袋枯叶。
殿中两个一般素衣若雪的仙人并肩而立，佩箫的仙人面露微笑，声音里带了和暖春风：“广寒已有了真正的生命，忘机仍不愿离开？”
负琴的仙人眼中有了温度，声音依旧清冷：“魏婴在此，我便在此。”
佩箫的仙人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膀：“月宫终究是苦寒之地，若你不愿众仙再扰他，云深不知处也并非容不下你二人。”
魏无羡闹够了桂树，坐在树下练起蓝忘机教他的法诀，他天分极高、一点就通，只是还没怎么适应人身，双手双脚总也不听使唤。
负琴的仙人目光柔和，声音也放轻几分：“若广寒令他生厌，我会放他走。”
佩箫的仙人不再劝，换了话题：“一年后的群仙大会，还是不去？”
负琴的仙人微微摇头：“群仙大会意在监察，他非仙非妖，魂体不稳，既无法独自承受广寒的苦寒之气，又无法抵御群仙的窥视。”
树下的孩童专注地钻研着术法的变化，小手渐渐灵活起来，手中法诀捏得愈发熟练，禁不住笑得露出白白的小牙。
不多时，殿中琴箫合奏，仙乐声声，响彻广寒。
魏无羡拍拍腿站起来，桂树防备地看着他，却只能任他又掐走一朵花，大笑着跑进殿里。
“泽芜君好——蓝湛蓝湛！你看你看，外面的小树开花了！”
5.
他一手揽着白衣人的肩膀，一手拎着摇摇晃晃酒坛，凑在对方耳边没皮没脸地嬉笑，被白衣人推开了他又黏上去，酒坛子也硬往人家唇边凑，果然被拍开到一边。
“蓝湛，别呀，先别急着拒绝我啊。都说这群仙宴上的仙酿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美酒，你怎么能一口都不尝呢，来来来，哥哥这杯也给你喝。”
画面一转，他走进火海、踏入雷阵、越过沙漠、浮出深海，终于熬过所有的刑罚，抵偿了此前不敬仙首、不遵仙道的罪过，他随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推开一直在法阵外等待的白衣人向他伸出的手。
“罚也领了、罪也受了、让我做的都做了，这个仙身，我又不想要了。蓝湛，你不会怪我吧？”
再一低头，他一脚踏进轮回，心有所感般回望一眼，混沌的黑暗尽头站了个白衣人，不拦也不言，只一动不动地看着这边，他胸口突然一窒，没来由地涌上一口气，突然笑出了声。
“若广寒生出灵物、枯骨能揽生魂，说不定我们何时还会再见。不要太想我啊蓝湛，哈哈哈。”
天地间重新归于寂静。
魏无羡睁开眼睛，眼角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下去。
他从树上跳下去，跑进殿中各间来来回回转了一圈，皆是空无一人。
终年无日无夜的广寒月宫依旧云烟缥缈，是天上众仙都不愿踏足的苦寒之地。
这里也是红尘世人仰望赞叹的仙境之地，是有情人他乡客吟咏歌唱的天上宫阙。
魏无羡小声笑出来，倚着桂树喃喃自语。
这里有花、有树、有只不老实的兔子，还有一个从不会厌倦孤寂的仙人，与他们所想所愿，皆不相同。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云烟、感受着风声，也感受着他和蓝忘机共同存在的所有所有。
突然，他跳起来跑到月宫之外，辨着群仙宴那日回来的方向往空地上走了几步，猛地抬脚一踏，口中喝到：“出！”
古朴长剑破土而出，凌空划出一道耀目的红光，他勾唇一笑，稳稳地握在手上。
当年他心有怨愤，来到这苦寒之地，将自己惯用的长剑随手埋了进去，誓愿永不回头，却没想到轮回前一句玩笑话，被人一直念到如今。
远远飘来一阵浓郁的酒香，魏无羡回过头，御风而来的白衣仙人猛地停住脚步，如当年一般远远地望着他。
魏无羡把剑一别，挥手朗声道：“蓝湛，你回来了！”
蓝忘机如他所愿，一步步走近，直到停在他面前。
他一把揽住白衣人的肩膀，笑道：“含光君，要不要请我喝酒？”
蓝忘机眼神温柔，把酒坛递到他手里，人也揽入怀中。
“嗯，请你喝酒。”
—End—
Ps.
单双数是不同的时间线，觉得混乱的话可以分开看，换成24→135的顺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