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衍—

【忘羡】飞来峰 · 十一

——>神叽×魔羡

——>无脑恋爱小甜饼,私设漫天、胡说八道

——>人物是墨香的,一切OOC和智障都是我的罪过

 

——>简介】

蓝禁言与魏喧哗的一十三朵命运火(lang)


已更章节见文末合集 或 楔子


 


——拾壹·因果——

 

       神界西缘的八角白玉台上,身着云纹白衣的百名神官列阵整齐,手中银镜发出淡淡光辉,源源不断地向正中那块巨大的银镜中输送,远远望去仿若一颗散发着莹莹光辉的明珠。

       远处微暗些的监刑台边缘,两道颀长的白衣身影并肩而立,一肃穆冷然、一平和温雅,远远望去端的是风姿卓绝、清雅无双。前者言罢愤然甩袖、被后者拍拍肩膀又紧蹙眉头捋了捋略长的胡须,似是颇为震怒。

       御风踏云而来的一行人中,魏无羡懒懒散散地缀在了最后,令他意外的是蓝忘机始终在略前方不远处等着自己。他凑过去悄悄扯扯对方的袖子,以眼神询问自己是否需要暂时回避,后者微微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块掌心大小的玉牌递给他,传音道:“若有不适,可先至云深暂歇。”顿了顿,他又续道:“以玉牌为引,可即刻返回你在云深的院落。”

       “啊?那谢了。”魏无羡全没想到那个他以为只是临时搭建的小院子居然还在,他拇指指腹摸了两下边缘雕琢得精致古朴的云纹,眸中闪过几分愉悦的怀念之色,对方道了一声“不必”,他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肃了神情,望向远处庞大的银镜。

       自从发现自己在外似不经常受到无相境结界的限制,魏无羡外出便越来越频繁,尤其是近来数月,留在无相境中的时日几乎屈指可数,皆是为了今日。

       

       

       数年前忘羡二人外出准备江厌离的大婚贺礼时,无意间撞上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一座庙前修改阵法,魏无羡原本只是随意看个热闹,就近在树顶找了个位置嗑瓜子,见那人把阵法越改越没眼看,差点没打出呵欠来。他转头正准备跟蓝忘机闲聊两句,却见对方神色严峻,便顺着他目光回头又瞥了地下那位一眼,刚好瞥见他手心的一道微亮的炎阳纹。

       魏无羡略一皱眉的工夫,那人已泄了气似的飞快往林中走了,魏无羡第一反应就是立刻追上去,但他身形稍一动便被蓝忘机拦住,只听他道:“此人极为警惕,不可追逐过紧。”

       周遭一片死寂,蓝忘机又低又磁的声音与夜晚微凉的风一起擦过他耳边,魏无羡心里一颤,也没再追踪地上那人渐渐远去的气息,他对着空荡荡的林子飞快眨了眨眼,又嗑了两颗瓜子才忽然一醒,道:“那人你认得?”

       蓝忘机收回轻搭在他肩头的手,略略偏头看他:“因果镜中,你亦见过此人。”

       魏无羡飞快瞥了一眼自己肩头,定了定神,费了好半天劲才回想起他看因果镜的寥寥几次经历,搓着下巴道:“就是那个从因果台上逃走的、哪个山头的散仙来着?他不是早就被关起来了吗,莫非又自己跑了?你到现在也没跟我提过,当年这人为什么非要推你下因果台不可,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秣陵苏悯善。窃取印信打开神界结界一端,私放同族三百散仙外出,致一百五十六名散仙陨落、一百四十四名散仙失踪难寻,判其受雷刑三百,监禁一千五百六十年。后因其抵制刑罚、重伤司刑台守台神官等罪名,加罚雷刑一百、监禁四百四十年。”顿了顿,蓝忘机续道:“六百余年前他刑期已满,云深不知处不再约束其行,任他自由去留,此后他便隐匿形迹,无人知其所在,战后才再次出现踪迹。”

       “六百多年?那他藏得可真够久的。”魏无羡知道蓝忘机不是会随口闲聊的性子,往后推算了一下时间,思绪转得飞快:“等会儿,藏了那么久偏偏战后露了形迹,难不成旧神界最初发生的异象也与其有关?”

       蓝忘机微微颔首。

       六百年前,苏悯善自监禁处被释出后便得知秣陵一脉如今已是灵修浅薄,难以有所精进,便开始四处寻找能使得修为突飞猛进的灵石异草,随后不久同族仅余的几名游仙也没了踪迹。

       “……最初向云深求援的散仙曾言,几位仙首出现异状前均曾在府中设宴,道是有神族贵客来访。”

       二人隐了身形,在庙中角落随意找了两个蒲团坐下,蓝忘机语声方落,魏无羡便顺口接道:“而那所谓‘贵客’身上披着你们云深仙府散仙惯穿的云纹白衣,所以异象起后,那些他们才都到云深不知处求助?”

       蓝忘机微微颔首。

       魏无羡啧啧两声,道:“当年的神魔两界的结界凝聚了千万先辈的精魂咒术,堪比铜墙铁壁,哪怕是温若寒要想在结界上轰个口子也会弄出不小的阵仗,可这位‘贵客’身上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沾上了魔界散出的炎阳纹,难道已经能通天彻地了不成?”他冷笑一声,挥袖扫开蓝忘机身侧地面上的积灰,“若当真如此,温若寒早就无需四处撒网,靠这位成事岂不更方便?”

       蓝忘机却道:“自神界入魔界,并非只有穿过结界一条路径,只是此法变数颇多、损耗巨大,等闲之辈难得善终。”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小颗冰晶,魏无羡接过去捏在手里,对着窗缝中漏进来的月光眯起眼看了看,道:“你是说,从神界的幽冥之源跨入衍沧之溟?”

       他将冰晶戳在地面上,石板立刻结了一层冰霜,“若将时空裂隙利用得当倒是确有一试的可能,但这条路比穿梭衍沧之溟还凶险,太难估量后果。幽冥入口极为隐蔽,非为上古流传血脉极难感知其踪,如果只是为了逃离神界,这种想法也实在太疯狂了些。”

       蓝忘机道:“跨界之法至今尚未寻得其他可靠途径,利用幽冥也只是猜测,尚且无法证实。”

       庙门在夜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少了半边窗户纸的窗框上落下一只断了半边翅膀的蝉,魏无羡接在手心里,戳了戳道:“云深不知处收留众多了入不得洞天福地的四方散仙,助其修行得获进益,且不管这些仙修现在府中还是早已离开,在外大多会自称云深门下,没错吧?”

       蓝忘机微微颔首,道:“不错。”

       魏无羡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把奄奄一息的蝉放进另一手手心,又道:“包括犯了罪受了罚的罪人,只要是刑满释放出去,你们也总会保全这些人的一点名声尊严,助他们在外自在修行,是吗?”

       “嗯。”蓝忘机正要接过那只蝉,魏无羡把手往回一缩,道:“这小东西从地底下来,八成是穿过结界时被挤伤的,我来就行,别弄伤你的手。”他指尖落下一丝极细微的魔气,绕着那蝉的断翅缠了两圈,慢慢凝成一片纤薄的翅膀,魏无羡满意地歪头欣赏了一下,戳戳那蝉道:“好了好了,翅膀已经长回来了,快回树上睡。”

       蝉在他手上动了两下,似是向他拜了拜,抖抖翅膀飞走了。

       魏无羡的视线在窗外的停了许久,笑道:“所以你看,就像刚才这个小家伙一样,翅膀原本就长在他身上,不慎弄伤与我毫无关联。若我救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过后他可能会谢我或直接离开;而若我不理他,放之任之,他也只能自认倒霉、自生自灭,与未曾遇到我并无分别。”他眼中笑意渐渐褪去,续道:“但某天若他与同族知道我就是天魔之身的夷陵老祖,有空把天给钻个洞、却连举手之劳却都不肯相助,会不会因此忽然恨上我?不过我是无所谓什么善行果报,只是举个例子。”

       沉默半晌,蓝忘机道:“云深不知处所行所为,亦不为名利回报,贪欲恶念有违仙修之道,刑之责之只为惩其过失、助其向善、正其修行,刑期修满是去是留,一概任其自行决定。此人毕竟曾于云深修行多年,如今既已酿此恶果,后续事宜云深责无旁贷。”

       魏无羡虽不觉得云深不知处该为那散仙负什么责,却也还是没再提,想了想道:“神族从来重视规矩法度,尤其是你们云深不知处,天地间出了名的严苛古板,但云深不知处的神君仙官在外谁人都要道一句心善仁义。名声这东西,白中染黑太轻易,那位散仙受云深不知处教化、享用着云深不知处为其寻得的灵脉仙药,却因己过心生怨恨。他对刑罚不满、又不敢四处宣扬自己曾经所犯何罪来请旁人评判,便直接败坏云深不知处的名声、破开外界攻击神界的屏障。”魏无羡摇了摇头,“说来我倒是好奇,这人藏得那么深,你是怎么发现他有问题的?”

       蓝忘机道:“缟饰城外的高塔前,有云深囚禁犯神的山谷中疗伤之地特有药草气息,过后我曾多次循其气息外出追查,曾见其以炎阳纹攻击同族,追截途中他逃至一处结界,便失去了踪迹。”

       言及此处,魏无羡见蓝忘机神情似有几分不忍,如有所觉地吸了口气,静等其后话,只听对方轻声接道:“而后,我辗转寻得秣陵一支余族,其皆已被炎阳纹侵蚀修为肉身许久,术法难治、药石无灵。云深一脉发愿护佑世间仙神传承不熄、安渡灾劫,然今日之事,我已无能为力。”

       魏无羡一窒,在一片昏暗之中眨了眨眼,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将梗在喉口那口气慢慢吐出去。

       近些时日二人时常在一处,原本他还在好奇蓝忘机到底是何时外出的,听到最后也已没了闲情逸致去问。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明知频繁出入无相境于己损耗极大,蓝忘机仍是为了这些未必会有结果的事四处奔走了不知多久。

       世间黎民无数,时常发愿祈祷神明庇佑、邪魔退散,魏无羡作为一个“邪魔”,虽从未做过什么为祸苍生之事、更无甚被人供奉祈求的兴趣,但今日却突然开始有点明白,从未现世的神明为何会被众生仰望崇敬。

       在平静安宁背后、于无人知晓之处,邪道猖獗、祸患频发,而神明始终在守护世人祈盼的太平、保全凋零没落的传承。

       魏无羡已经许久都想不起热血鼓噪的感觉,这一刻却分明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胸口轰然炸裂开来,仿似暂借了他一颗不停搏动的滚烫心脏。

       魔生来并不懂神的慈悲仁善,但魏无羡懂蓝忘机。

       静默许久,魏无羡将冰晶攥在手心里,拖着藤垫坐到蓝忘机身边,道:“既然他们敢冒用我的东西四处捣乱,那这事我也管定了。”

       既然那散仙熟识云深术法气息,有办法凭借气息屡次逃过蓝忘机的追踪,那他便用无可感知的方式让他无处可逃。

       魏无羡隔着袖子轻按住蓝忘机的手腕,一字一顿道,“我以天魔之名发誓,此事所生损耗到此为止。”

       顿了顿,他看着蓝忘机的眼睛,认真道:“蓝湛,相信我。”

       蓝忘机忽然抬眸,略浅的双眸在昏暗庙宇中直直望进他眼里,映出一片交织的光影。

       “我信。”

       

       而后数年,魏无羡以天魔之力于人界各处悄无声息地布网,严密监控苏悯善的行踪轨迹,以蓝忘机术法为媒、借万鬼间的彼此牵绊联结修改各处结界,尝试以此寻其根源,最终在靠近天界边缘的一座荒山中找到了所有镜像阵法的传送终点,收到魏无羡消息就近赶到的金鳞台门人将正在吸收阵法残余法力的苏悯善抓了个现行,将其扭送至因果台听候发落。

       苏悯善万没想到自己对神族追兵千防万躲,最终竟是因为没有防备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而败露了行迹,初时还坚称魔族图谋不轨用心不正、妄图栽赃陷害,却因自始至终不知掘地三尺将自己找出来的究竟是何人而无法攀咬,而后便一改前言转而指责天界审判不公、云深徇私舞弊,最终在因果台上被守台神官施了禁言术,押入银镜囚牢候审。

       

       

       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天界仙神驾祥云跨灵兽自八方洞天福地而来齐聚于此。

       不少私交不错的神仙已各自凑成一群交头接耳起来,言语间凛然大义慷慨激昂,看上去好不威风,却不知战中人间四方危难时有没有他们的身影。

       魏无羡被这阵仗晃得眼花,若非他还有话要在行刑前当众问那散仙,恨不得现在就拿着蓝忘机给他的玉令赶紧到清净地方睡觉。

       想到这里他便不由自主地去寻找蓝忘机的身影,见对方此刻正独自站在监刑台正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因果台正中的银镜,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无羡过去也知道蓝忘机在神界担了司刑的职位,但从来没想过要跟他一起来因果台。一来神族并不欢迎他这大魔头肆意登临此等神圣的司刑之地,若非蓝忘机就在不远处,他绝计不会多留半刻;二来因果台上布满压制灵力的阵法灵符,于魔族而言凶险异常,他如今已成天魔倒是不受太多压制,却还是偶尔会觉得气闷不适,而代表不净世和莲花坞来此的聂明玦与江澄则是落座在观刑台最东的席位上,各自用云深不知处的印信撑起了一道屏障护体。

       魏无羡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而那些混乱的情绪似乎只能在因果台上找到答案。

       渺远钟声自天际传来,隐于层云间的撞钟神官遥遥一礼,因果台上立时重归寂静。

       张开数倍的因果镜高悬于银镜上方,将镜中关押之人生平种种飞快闪过,众仙神议论语声渐响,后来便已盖过了镜中声响。少有谁当真在意全部的真相,仿佛知其一便可概览其二,而惟一知晓全貌之人却在银镜中兀自崩溃发狂,与外界议论隔绝开来,仿佛身处另一片天地。

       魏无羡眉心微皱,摁着突突跳动的额角开始梳理方才捕捉到的细节,不经意间瞥见远处依旧神情凝肃的蓝忘机,心中也略微一沉。

       蓝忘机此前推测几乎无差,让苏悯善得到逃出神界的可乘之机果然在幽冥,但他得以进入幽冥之地竟确是纯属偶然、契机也完全出乎他们意料。幽冥与衍沧之溟位居三界之外,因果镜难以探知其中光景,众人只见那苏悯善再度于镜中现身时已在某座仙府之外,掌中炎阳纹清晰可辨,至于他遇到了什么人、如何成了这副样子一概难以得知;再后来他在混迹于人界皇族祭坛的队伍中时被火雨重伤,因仙身残余术法侥幸逃生,借住他人洞府一直缩到战后才重新现身,而后之事大多便已是忘羡二人亲自追踪所知所得的了。

       镜中影像消失之时,苏悯善已被从银镜囚牢中带出,压制在正中的琉璃阵上。他愤恨不甘的目光恶狠狠地扫过每一个注视着他的散仙神官,仿佛一切统统都是这里的每一个人强行加之,与他毫不相干。

       那目光最终落在了云深神官云集处,在触及青蘅君目光中那抹悲悯之时忽然胀满了疯狂的恨意。

       蓝忘机司刑一向少有言语,罪状已在白玉高柱上一一列出,宣判话音方落,司刑台上方的雷阵已然开始轰鸣震动。

       “苏悯善,可有冤屈陈诉?”

       阵法中压得毫无法力的散仙猛然抬头,对着所有观刑的神官冷哼一声,道:“冤屈?我哪敢有什么冤屈?你们这些神官说什么、做什么全都是金科玉律、铜规铁矩,我当着这么多仙神的面说有冤屈,岂不是打你们高傲的脸?”

       周遭一片冷寂肃然,蓝忘机并不答言、亦不动怒,甚至连气息都不曾改变分毫,因果台上刑罚一旦落定便已是众神默认,司刑官不开口,便没有人有资格讲话。

       苏悯善最是难以忍受这种被无视的滋味,忽然大喊道:“好,你们架子大、你们姿态高。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要说,我偏要说不可!”他转过头看向观刑台正中,“你们倒是告诉我,凭什么青蘅君为了一己私欲打开结界便可以不被惩戒、凭什么你们来去幽冥一遭就能全身而退!凭什么你蓝忘机就能站在这里承袭家族神官之位司掌刑罚、凭什么你们就能逍遥自在地在无相境中不问世事!而我就要到处逃窜、躲避追捕,永远难以提升境界,凭什么、凭什么!”

       他越说越怒、越说越恨,观刑台上已渐渐传出些小声的议论,更有神官直接出言呵斥,教他不可在神圣之地大放厥词,但刑台正中的人早已癫狂,半个字都听不进。

       “我一心一意带着我的族人去自由之地,不过是没有成功罢了,我若是成功了,还有你们这些天生天养的神族什么威风可逞?是你们自甘堕落,千年万载生活在自己定下的规矩道理里,我们不愿意。不夜天说的一点都没错,你们这些神族从来都不会正眼看我们这些散仙一眼,道貌岸然地收我们入仙府、传仙法,到最后我们还是永远都要做最低级的差事、看所有神官的脸色!收起你们虚伪做作的悲天悯人来吧,你们何尝有过什么真心善意,无耻至极、恶——唔唔唔!!!”

       观刑台上众仙神皆是一惊,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不知何时隐了身形的魏无羡此刻已站在了琉璃阵正中,手中还提着一个黑底赤纹的锦囊。他抬起头向正对面高台上的蓝忘机挥了挥手,笑道:“含光君,实在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我保证不动他,话说完就走,行吗?”

       蓝忘机微微颔首。

       “多谢多谢!”魏无羡收回手,在苏悯善面前盘腿坐下,悠悠闲闲道:“这位仙人,先说好,可不是含光君禁了你的言,是我仿了他的术法做的手脚。行了行了别装了,方才就已经给你解了,术法不大成熟,可别把自己憋死。”顿了顿,他在苏悯善一脸莫名的神情中续道:“自我介绍一下,魏无羡,魔族来的。既然你对云深不知处的神仙恨入骨髓,那有些问题我来替他们回答,你听着就行,不必表达意见。”

       苏悯善强行咽下喉口的血沫,嘶声道:“无耻魔族也敢入天界刑台,谁给你的胆子?!”

       魏无羡毫不在意地笑笑,压根没在听他说话:“你方才问,青蘅君为什么可以在幽冥之地来去自如。哎,我说,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仙吗,这种闲事我一个‘无耻魔族’都知道。幽冥原本就是蓝安祖神的长眠之地,人家祖宗定的规矩,每过千年云深之主须得入幽冥梳理水患,保不齐就是没命的事。人家做正事的时候你跟在后面悄悄窥探,自己迷了路摔进衍沧之溟还要怪人家没把你捞出来,很不像话啊。”

       他说这话时,高台正中的蓝忘机神情忽然一凝,却又极快平静下去,前襟处有什么东西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魏无羡若有所感地偏了偏头,眉头极快地皱了一下,又将这种异样感强行压下去。

       苏悯善神情一僵,刚要出口反驳,魏无羡立刻接道:“你以为司刑神官是什么好差事吗,做得好千百年都少有自由、还要得罪你这样不长记性的,做得不好必是千夫所指万神唾骂、保不齐下一个在因果台被审判的就是自己。家族世袭这种规矩,是人界那皇帝讲给你听的、还是你自己猜的?人族世袭官位是因为他们活不长得给子孙留个保障,还定下了什么高低贵贱之别,你们仙族何时还有这说法?做不好差事就怨恨仙府不给你机会、觉得其他神官看不起你,还要怨自己不是天生的神族,”他抬手一指观刑台边缘,“你抬头看看那几个不到你腿高的小仙童,百余岁的年纪就已有资格站在这里,你呢,在这被看着受刑。”

       说着,他脸上调侃一般的笑意已然渐渐淡去,声音也沉下去,仿佛砺石一般在苏悯善头顶磋磨:“你斥责神族的悲天悯人虚伪做作、从未有过真心善意,那你不如问问自己的同族,是谁聚拢了你同族一百四十四个散逸的魂魄、又是谁数百年间一直在用仙草灵药替他们重塑仙身。”

       锦囊袋口的系绳结被松开,跳出几个虚弱浅淡的魂魄,苏悯善狠狠一抖,伸出手去试图触碰,却险些将他们挥开,连忙止住了动作。那些魂魄绕着他转了几圈,在他脸颊嘴角自己挠破的伤口边蹭了蹭,看上去有些低落。几日的咒骂惊惧没有消耗苏悯善多少精力,亲族魂魄传出的断断续续几个字却让他瞬间面如金纸、抖如筛糠,他口中不停喃喃道:“这不可能,你们被骗了,不是的,他这样的伪君子,不可能……一定是为了折磨你们!不!一定是为了羞辱于我,一定是的……”

       一只手在他眼前拢住那些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魂魄,袋口被重新小心收紧,妥妥帖帖放进了袖中。

       苏悯善猛地扑过去,一下子栽倒在地,魏无羡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宛若沉重宣判:“那天在山中,你嫌金鳞台的门生是人族修行成仙身无血脉传承、不配动你这天生的仙族,敢问你的家族与传承,你守护过吗?”

       “你这没心肝的魔族懂什么?”苏悯善挣扎着爬起来道:“你就是夷陵老祖,我知道你,不过就是仗着你母亲是抱山祖神的亲传弟子,否则何来这一身血肉用来修成天魔!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对不起,我真诚道歉,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魏无羡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筋骨,道:“我的血肉早被你散播在人界的炎阳纹啃坏了,来不及还给我娘她老人家了。”他把腰间的笛子别到另一边,用手指敲了敲,低头笑道:“或许你该庆幸自己生而为仙,也该庆幸因果台上的司刑官是含光君。如果你是魔族、是落到我手里,恐怕连张嘴求个痛快的机会也休想讨得。那位把你骗得团团转的不夜天之主是个什么下场,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苏悯善心中大惊,勉强维持着身形不晃从地上爬起来,仰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话音一落,他才发现面前的魏无羡已经不见了,仰着头僵硬地转了个身,才见对方正站在司刑台下,对着台上神情冷峻的司刑官抖了抖袖子笑道:“抱歉耽误了点时间,话我问完了,后面的热闹实在没兴趣,先回去睡觉了。”说罢,身影已随一道白光隐没在风中。

       蓝忘机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淡淡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雷鸣轰动间,钟鸣念诵也随之从四面八方响起:

       “昨日因、今日果,昨日过、今日偿。因果循环,祸福轮回,刑罚已至,罪孽当渡。”

       苏悯善忽然狂笑起来,笑得涕泗横流、笑得口中溢出鲜血,笑得看不见神台一角有人向他微微摇头。

       不是无人尊重过他、也不是没有人将他当做亲朋照护,衍沧之溟中将炎阳纹传给他的人,如今正站在司刑台上替他证明,即便不是天生的神仙之躯,依旧可以站在最高的地方供天下仰望。

       被利用也好、成为弃子也罢,有人替他证明过,就是最好的因果见证。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天雷震怒。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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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人有庸人的因果,痴人有痴人的因果。人各有命,身在局中既已自作其因、便要自食其果。

因果台见证了太多人的因果,是个神奇的地方。


下一章爆字数太严重也不大想精简辽[妄图倔强.jpg],切分了(上)(下)两部分,会在下周六、日放上来。

承蒙不弃,感谢喜欢❤


(超小声:楔子 有待更新章节时间表,会在哪天几点更新都写进去了,下周的内容我自己非常非常喜欢的,希望下周有小可爱陪我说(yi)话(qi)话(ku)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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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来去无从衍生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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